在已经被定义的四个季节中,我无疑最喜欢冬季。之所以说“已被定义”,是为了提醒自己真正的冬季囊括的范畴:我小时候恪守日历,常以时间划分季节,以为季度即是季节,导致每一季精确盘剥了三个整月,从而命冬天在十月起步而在十二月底弥散。然而十月烈日雄踞,我看可不像冬天的样式:与此同时,隆冬的手爪子伸到了第二年的一二月,导致彼时丝毫不见春暖花开。

而在每年十一月,朔冬的骨髓,在我现居的城市上方,冷空气与云谈判破裂,致使雨水纷纷而不下雪,令人花费百分之二十的精力抵御冷雨,而百分之八十的思绪回归至青春时期的某场雪中。之所以我最爱的季节是冬天,乃很大程度上是雪的功劳。在温带大陆性气候肆虐的西北城邦,寒风呜咽,把整个小镇捏在气旋中央:此时天色惨淡,浅蓝泛白,如同萧瑟的秋——恰恰相反,在秋季,防护林落叶缤纷,满目红黄,吸引所有新N区以及东N村的百姓(for N from 1 to 5)前来citywalk,生机勃勃,万象更新啊。

而回到冬天,黑夜在24h中的比重越来越大,因此惨白的天色本身甚至持续不了太久。长夜往往在下午六点半就拉开帷幕,而此时此刻,上高中的我正瞪着钟表,盼着下课,与要好的同学们去整一肉夹馍吃,与此同时的窗外,太阳偃旗息鼓,而阴沉的夜晚正奏响第一个音符;三个半小时后,天已全黑,如果没有路灯,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呀。我将和同桌走向西的一路,戴着两顶棉帽,同时嘴里不干不净,酣畅淋漓地探讨英语明天听写哪个单元或谁谁谁的八卦,而此时此刻,雪花迅疾落下,攀附上衣领与眉梢。在雪同样在场的那些夜晚,所有学生将会鳞次栉比,挤出油田一中的折叠门,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留下一片片脚印。在电影院门口,黑夜里,雪地中,我爸的SUV正轰隆作响,仿佛皮皮鲁的幻影号,无所不能啊。

而多年以前,在东一村27号楼一单元门口,恰好是新年前的一两周,我还是鼻噶大点的时候,便罔顾玩火尿裤的诅咒,在门前小街边烧塑料袋玩。几个邻居家差不多大的哥们,将会拾捡来半径一百米内所有满足①已废弃②可燃烧这两个条件的原材料,共筑这一窝小小的篝火。较常见的原料如:大挂鞭炮放完后遗留的状似胶带的东西(这种乃是上乘,不知是否继承了鞭炮的火属性,旺的一批的同时烧的还久),塑料袋(持续时间略短,且有异常燃烧气味),卫生纸(燃烧性质顶尖,然有来源风险,我常常只用指甲一角揪住带回),以及落叶与枯枝(有时因埋在雪下,太过潮湿,难以燃着)。

这当然都是刨除了我冻得手脚瑟缩,牙关颤抖的那些时分。暖气是亘古至今最最伟大的事业,贯穿了每一个我蜗居在家的冬夜。彼时窗外路灯眨眼,夜星不见踪影,致使全宇宙黑泱泱一片涌进地球,佐以寒风震髓,还好被混凝土与玻璃隔绝,而我端坐在暖气与居室灯的沐浴中,欢快地翻着一本幼儿画报。如果我对宏大叙事情有独钟,我就会写到:与此同时,在世界上相同气候的国土若干,有衣不蔽体的小孩漫游大地,也有衣冠璀璨的官员枕着海绵记忆枕入睡。可惜当时我还太年轻啦,脑子里只有我妈答应明天晚上给我做的一碗腊肠炒饭。

在所有这些之后,终归要去我姥姥家一趟,尝尝我那时最爱吃的一碗牛奶泡馒头。